[日文] 古文-空殼機動隊插曲 Reincarnation 歌詞文法解析-1

幾個月前《攻殼機動隊》電影版上映了，才想起這不是小時候在我們家DVD看到的卡通嗎？好奇之下在 Youtube 搜了一下，才發現原來它的插曲這麼古典，這麼神道教，而且歌詞也是日本的文言文寫成的。



就是這首：

身為漢字控和古文控，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文本，免不了來分析一下它的文法。而且歌詞很短，沒幾個字，正適合我這種半調子的初學者練習。

它的歌詞全文，用舊的假名來寫，是這樣：

吾あが舞まへば、麗くはし女め　酔ゑひにけり。
吾あが舞まへば、照てる月つき　響とよむなり。
　　結婚よばひに、　　神かみ　天下あまくだりて、
夜よは明あけ　、　鵺鳥ぬえどり　鳴なく。
遠とほ神かみ恵ゑみ贈ため。

上面這堆平假名超復古的，如果用片假名來幫它們標上現代的發音方式，就會是：

あがまへエば、くはワしめ　ゑひヨイにけり。
あがまへエば、てるつき　とよむなり。
　よばひイに、　　かみ　あまくだりて、
よはあけ　、ぬえどり　なく。
とほオかみゑエみため。

今天先從第一句來看：

吾が舞えば、麗し女酔いにけり。

	吾が	舞へ	ば、	麗し女	酔ひ	に	けり。
詞性	名詞	動詞（四段）	助詞	名詞	動詞（四段）	助動詞	助動詞
原形		舞ふ			酔ふ	ぬ（完成）	けり（過去）
變化	（主格）	已然形		（主格）	連用形	連用形	終止形
意思			(原因)～ので (條件)～と、			（完成） ～てしまう	（過去） ～た

1. 吾：這整首歌的歌詞是以上古時代（大概6~8世紀）的日語寫的，「吾」的讀音為あ，意為「我」，男女都適用。後來「吾・我」的讀音才變成わ，例如平常常看到的「我が儘（わがまま）」、「我が国（わがくに）」。

2. 舞へば：動詞「舞ふ」的已然形「舞へ」再接一個接續助詞「ば」。四段動詞「舞ふ」的ふ發音為う，用現代的假名來寫就是大家熟知的動詞「舞う」。動詞「舞ふ」的活用變化（conjugagtion）分別是：

詞幹	未然形	連用形	終止形 (原形)	連體形	已然形	命令形
舞(ま)	は	ひ	ふ	ふ	へ	へ

所謂「已然形」就是條件「已經確立」，而「～A(已然形) +ば、～B」的形式有以下解釋：
I. 原因、理由（A ので/から、～B）：因為A，所以才B。
II. 以一般的事實當作條件（A～すると、必ず/偶々～B）：只要A了的話，就會B。

雖然我個人覺得前後文文意看來，要解釋成「因為我跳舞，所以美女沈醉」或者「只要我跳舞，美人就會沉醉」兩者似乎都說得通，不過網路上看到的日語白話文翻譯都是「只要……就」的解釋。

3. 麗し女：くわしめ就是外貌儀態漂亮的女生，通常漢字會寫「美し女」，光看漢字就知道是「美女」的意思。歌詞沒有把「麗し女」後面表示主格的助詞「が」給寫出來，表示主語的助詞在日文古文一般都可以省略。

4. 酔ひにけり：從句尾往前看。

(1) けり
助動詞「けり」表示「過去」，而且是「當時沒注意到，講話的時候回想起來才意識到當時……」的那種「過去」。「けり」前面的詞要用「連用形」來接，變化方式如下：

	けり
前面的字	未然形	連用形	終止形 (原形)	連體形	已然形	命令形
連用形+	(けら)	—	けり	ける	けれ	—

「連用形+けり」有兩種可能：

I. 過去（～た）：(當時沒注意到，講話的時候回想起來才意識到)當時A了。

II. 詠嘆（～だなあ）：好個A啊！多麽A哪！（通常出現在和歌裡面，對話中通常會出現「なりけり」的形式）

因為前面有個表示「動作完成」的助動詞ぬ，所以這裡的「けり」表示的是「過去」而非詠嘆。

(2) ぬ

表示「動作完成」助動詞ぬ變化方式如下：（因為けり要求前面的字必須用連用形，所以必須先把ぬ變成に才能加けり）

	ぬ
前面的字	未然形	連用形	終止形 (原形)	連體形	已然形	命令形
連用形+	な	に	ぬ	ぬる	ぬれ	ね

「連用形+ぬ」有兩種解釋：

I. 動作完成（～た・～てしまった）：～了。

II. 強調「主觀推測」（きっと～(てしまう)だろう）：之後一定會～吧！(會和推量助動詞「む」連用，需用ぬ的未然形「な」來接む，直接記「連用形+なむ」可能比較快。)

表達「動作完成 (aspect)」的ぬ 其連用形「に」，和 表達「過去時間 (time)」的けり，兩個常常合起來變成「にけり」，「にけり」整組可以一起記，就是「～てしまった」。

★注意：
這裡的「ぬ」是「連用形＋完了助動詞ぬ」，表示「動作完成」；
不是「未然形+打消助動詞ぬ」，其表示「否定」。

舉宮崎駿電影標題《風立ちぬ》（中譯：風起）為例：

風（が）立ちぬ。（風が立った。）起風了。

風（が）立たぬ。（風が立たない。）不起風。

(3) 酔ふ

動詞「酔ふ」是陶醉、沉醉的意思。舊的假名拼成「ゑふ」。

ゑ本來唸成/we/，後來漸漸地變成/e/，就變得跟え的發音沒有區別了。

ふ在字中或字尾原本唸成 /ɸɯ/，可是約11世紀初的時候，ふ的讀音就變為 /u/ 了。

（字中或字尾的ハ行假名は‧ひ‧ふ‧へ‧ほ的發音，子音從 /ɸ/ 轉變成 /w/，這個現象的術語叫「ハ行轉呼音」）

ゑふ 合起來的發音最早是 wefu /weɸɯ/，後來變成 eu /eɯ/；到了約11、12世紀，eu /eɯ/ 的發音變成 iu ，最後變成 you。雖然早在好幾個世紀前，ゑふ就已經不是像字面上寫的那樣唸成wefu /weɸɯ/ 了，但一直到二次大戰之後，現代日語才把它的拼寫方式改成「よう」，也就是我們熟悉的動詞「酔う（よう）」。

母音為e的假名後面遇到 u 音(不管拼成ふ或う)，發音經歷了eu→iu→you 的變化，這個現象的術語叫「エ段轉呼音」）

由於酔ふ後面的完了助動詞ぬ 規定前面的動詞要用連用形，所以必須把「酔ふ」變成「酔ひ」。四段動詞「酔ふ」的活用變化如下：

詞幹	未然形	連用形	終止形 (原形)	連體形	已然形	命令形
酔(ゑ)	は	ひ	ふ	ふ	へ	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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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打了好久，希望之後還有機會寫出後面幾句的分析。
我日文沒那麼厲害，所以如果有其他意見，歡迎各位網友們交流、指正。